旅程

我收拾細軟,把自己裝備好,再踏上這班曾經乘搭過去遊玩的列車,人來人往,車廂內遇上不同的人。旅客a是我第一個接觸的人,我覺得他很友善沒有機心,他也覺得我很易相處,我們便挑相連的座位坐在一起。
「你打算去哪裡呢?」我問。
「有多遠就去多遠!」他如是地說。
看他像有許多想去的地方,應該很好玩哦,那我即本陪伴他吧。沿途所經之處也是愉快的,只是有次我問他的名字,他說免問。或許我們只是萍水相逢,未熟絡到那個地步吧。但,過了不久,有天,他突然把手搭在我的手上,我驚訝他那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,我立即把他推開:「事實上我不認識你啊,你當我是隨便的人嗎?」他承認他自私地沒有想過我的感受,我感到自己不受尊重,唯有很失望地默然離開那節車廂,走到鄰節車廂坐。
環境不同了,但旅客b走過來,就坐在a的同一位置。b的態度看似親切,也很客氣及友善,不時送我小東西,不過他很少談他自己,沿途我們會拍照留念。他也有自我的時候,例如,有次我感到冷,想關上列車的車窗,他卻把窗戶打開:「不怕,被少少風吹是沒有事的。」那我也尊重他的意見隨他做吧。看以很有道理,可惜原來並不中用。最後,結果如我所料,我感冒了。很多時,適合自己的東西,都未必可以應用在他人身上,自己喜歡的也未必是人家會喜歡啊,因人而異嘛,他卻不懂得這個簡單的道理啊。沒所謂吧,小問題,那我嘗試改變自己不喜遷就別人的性格,不太去挑剔,希望友誼可以長久些。

差不多在同一時間,來了旅客c,正正坐在我們的後方。他只一直坐在我的後面跟我交談,一個有趣的人,一個非常懂得說故事的人。他的談吐很能吸引我的注意力,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天份,很有才華,一個我真真正正想有的朋友。他對我透露他來自另一班列車,給我解釋另一方向遊玩的路線,分享及教曉我當中的樂趣。初時我完全不感興趣,但受到他熱誠邀請,我開始慢慢接受,也有點蠢蠢欲動,想立即跟他走。可惜,他就是不肯主動的走來我面前,一直只挨在我後面的椅背,亦不曾離開過座位,更莫說步近了。要是他坐過來我是毫無疑問地跟隨他,天涯海角我會甘心跟他去闖。當然,我也有開口問他,我可以坐過去嗎,但他說還未是時機。啊,還要等甚麼呢?沒有說出口。之後不知為何,他開始沉靜。偶爾聽到他向我打招呼,但一句起兩句止。諷刺地,他就近在咫尺,我們卻保持一定的距離。沒有任何承諾,我只有無了期的等待和盼望。
「我妒忌你對他好!」b毫不偏差地指向我們的後方。
我有點意外:「我不太熟識c,不過要是你跟我熟絡點,我也會對你那樣好啊。」
雖然我很想說我是很公平的,但事實上,c的才華b是沒可能有的。
我對b形容有關c說的那班列車,但他聽後反應激動,一時像我要硬把他拉過去上那車,一時以為我要離他而去,情況十分混亂且帶點失控,教我摸不著頭腦。我嘗試向他解釋,他妒忌因為我肯為朋友付出,我問:「那你願意為我付出嗎?」他說要先知道是怎樣的付出。啊,我終於明白了,我為朋友可以無保留的,而他為朋友付出原來是要用尺來量度的。我無話好說,原來大家的目的地不一樣。
「那簡單點吧,你叫甚麼名字?」我問。
他突然怒視我說:「問來幹甚麼?我朋友都不會問我!」像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。
我奇怪:「簡單的問題,有甚麼值得要跟我拉扯呢?」
他怒吼:「其實你根本不把我當成朋友吧!」他之後沉默著。啊,又是我錯嗎?原來朋友間不可以付出少少嗎?好朋友不能坦誠相對嗎?一定要有神秘感嗎?事情有戲劇性的發展,就在當晚午夜,趁我好夢正酣時,他靜靜地在中途的小車站下了車。我醒來時,在車廂的地上,滿佈紙碎;我們的合照一張張被狠心的撕破成千萬碎片。很無奈,因愛成恨,縱使可能不再見面了,但,硬要在我們之間劃上一道無形的血痕,有必要嗎?

心灰意冷,我開始懷疑我是應該孤獨地享受旅程,不須再寄望任何事,縱使沿路風光有多明媚,我大概只適合一個人專心去欣賞。c仍靜靜的坐在我的後方,我依舊感到孤單。既然都是一個人,少了顧慮,或許是時候改變路線。列車抵達車站靠在月台停下,我獨個轉乘c所說的那火車。
我從沒想過會在旅途中遇上旅客e,完全是意料之外。我踏上陌生的班列車,座位還未坐熱,他已經主動地從遠方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,眼神肯定而恭敬地說我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;找了兩年差點放棄之際,就從老遠處看見我。他深信我是個引領他未來旅程的人,我卻蠻不在乎凝望窗外的風景。雖在陌生的車廂內,但有著他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。我說我未必會逗留啊,他說他不介意,而且更對我完全毫無保留地說他的過去及現在的事。年輕的他是個敏感的人,很有同情心,只是心腸也過份地好,有時,因此會變成缺點哦。但,為甚麼……
「我曾經浪費過太多時間啊,所以現在我會積極表達自己所想的。」他像看穿我內心的疑問。
我不再迷茫也不用猜疑,他給我的感覺蠻不錯哦。人的相識很微妙,亦很講求緣份,我開始認為他就是我踏上這班列車的原因,我也有很強烈的感覺要看顧他。
我說:「好吧,將來的事沒人知,旅途上你就跟著我走吧。」
他興高采烈:「如無意外,我會一直跟著你不走開,請你勿靜悄悄把我丟下不理啊!」
「e,不用擔心哦,Mabel 姐會帶著你走的。」
曾經困擾的煩瑣事,都已成過去了。要是你有機會看到我們在另一班列車上,請不要驚訝,來熱情地給我們打個招呼哦!
Based on true story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