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涯海角

  閒時,重閱你以前寫給我的電郵,信內,有份真摰的感情。綿綿心意,字裡行間散發出著溫馨的笑聲,那代表停頓的句號不曾出現過,正如你總不愛為感情劃上句號一樣。取而代之的,是有如小蛇的連接浪紋~看似你沒有把任何句子終止的意思哦。沒有終止,卻被我狠心終結了,少了個想念我的人。

  但是當一切待得太久,就難以變成激情,我拿著一把尺去量度你的心胸,隨著時間,「始」與「終」的距離漸漸收窄,為了使你的氣度看不出有任何改變,我把尺彎曲著,使「始」與「終」的兩點依舊是在同一個刻度,可是尺再也不能依隨狹窄的彎度,不能再抵受無情的扭曲而斷裂,「始」「終」的碎片把你我都割傷了。

  帶你進夢內,我最私人的地方。把你寫、我最愛的那一篇,整封電郵真實化,打印出來。摺疊起來,放進口袋,你就隨我四處去,引領你到天涯海角,多麼俗氣濫情的地方,可是我只想到這算是世界盡頭的地方哦;跟你來到止境。不是海南島,更不是港片《Lost and Found》,而是遠在大不列顛聯合王國的蘇格蘭,1937年英國電影《The Edge of the World》所指蘇格蘭西北方的小島Hirta,面積只得六平方千米,小得可憐,比我們香港的南丫島還要小一半啊。由島一端的石灘至島北邊面對海的山崖,短短一千米多的距離卻有著相差四百多米的高度,像被自然力量劈去阻擋前路,去到世界的盡頭。那裡荒涼得甚麼也沒有,沒人願意逗留,荒蕪得連島民也在八十年前棄島遷離而去。

  來到崖邊,心血來潮,狠狠把信紙撕得破碎,你沒有運氣,你的心意落空了,我沒有絲毫悔疚。抬起雙手,鬆手,信紙碎從打開的手掌隨風吹走,我的雙手再無力去抓緊一段往事,一切留在記憶中,只有美好的片段,那些不快記憶,我卻忘記了。留在記憶中的,像唱片跳線一樣,重複又重複在播唱優美動人的前塵。最後一片紙碎飄逝,我說過我會把你釋放,你現在隨風四處去,自由了。

  我沒有太多的勇氣,在崖邊我不敢忘形,一不留神、稍有差錯就會掉下數百米深淵。年少十多歲時會很怕乘火車地鐵,獨個站立在月台的邊沿,在列車靠近月台的時候,總有一份莫名其妙的衝動,想一躍而下,為甚麼?我不知道,覺得,或許是對人生的一種解脫。比在高樓跳下的機會更為方便;去天台定要故意乘搭升降機到頂層,月台就免除找天台的煩惱,一跳,沒下墮的時間去多想。因此很怕獨個乘火車地鐵,身子向前傾失去重心,一切都不能後悔了。列車在面前經過,看到車窗倒映的自己,就知我仍活著。幸好現在我是愛自己的,不至於要在崖邊躍下對自己不起。

  天涯海角之後,又會有甚麼呢?在我看來是甚麼都沒有哦,如此,愛到盡頭,夢到盡頭,又是否代表會甚麼都沒有呢?天涯海角一直是這模樣,不曾變卦。餘成綺,看著海中的小黑點緩緩移動,是遠洋的漁船,有個等著他們的家,他們隨浪回家去。你最後會像其他人一樣,漸漸疏離我。一切會離去,你也遠去了。而我,少了個抬頭共看星星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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