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輕敲我窗

  三個多月前平淡的一天,陌生的F走來輕敲我窗。

  他對我說很想跟我做朋友,我覺得他很健談,認為交個朋友也可以哦。把窗推開,已經很久沒有路過的人願意停下腳步來跟我面對面閒聊了。可能大家年齡相約,也有些共同興趣,和他頗為投契。之後每天,他都會走來敲敲我窗,關心地問候及跟我聊天。我說我不是個主動的人啊,我不善於言語,可會給他冷淡的感覺,他說不打緊,他可以作主動,打開話題是他的強項,只要我不抗拒他就可以了。當然,我是樂意有人引領。

  有天受他邀請,我出門到他那處,他的小草坪上停泊著一架細小的飛機,飛機並不華麗,他著我上小飛機,說想載我去玩,我便隨他到四處遊覽。而途經有趣的地方我們會停下來,隨意坐坐討論。風把我們送往天際,當飛機懸浮在白雲上,半空中往下看,踏過幾多片飄過的雲彩並不重要,經過多少公里也不在乎。看著地球慢慢轉動,有著他陪伴,一切變得豁然。星星高掛,我們亦捨不得折返。

  他認為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,心平靜氣很易相處,和我一起感到很輕鬆,覺得我很可靠,可以對我訴說任何事,甚至秘密。他說,做朋友沒有甚麼需要隱瞞。雖然他的秘密不多,但我也因此把自己的都說出來。他雖有小缺點,但我最欣賞他的坦白,和喜歡他為人設想的性格,因為更加互相了解,所以,我們都很有默契。曾經表示過,這是難得的友情,認為對方是個不可多得、互相欣賞互相尊重的好朋友。

  可是好境不常,一個月前,在一個清朗無雲的晚上,機上我們竟在雞毛蒜皮的事上有點爭執,而我亦低估了這毫不重要的小事在我們之間所作出的殺傷力。電光石火間,飛機突然發生意外失事了。是爭執時他駕駛分心的關係嗎?我們來不及反應,飛機已經墜毀於沙漠中。我們大難不死,雖沒有粉身碎骨,可是,飛得越高跌得越痛,至少我傷得不輕,勉強爬出機艙,靠著機身,我頭痛得甚麼事情都不能做。不知待了多久,到自己能夠移動,按著頭想找他的時候,才驚覺地上印有向著反方向的一排腳印;難以置信,他也帶著傷,沒留下一句說話,執意離開了。飛機支離破碎了,他的心更碎?想不到一切經不起考驗,所有的真的無可挽救嗎?墜機是我一手做成?沒有解釋翻身的機會,已把我當成罪人。在最需要朋友的時候,他卻走了,我們不能再回頭嗎?我可以往哪裡去?而他,又去了哪裡呢?

  我躺臥在破碎的小飛機旁,無奈地望著殘缺不全的機身上,漆黑的字塗在銀色的表面,寫著「友誼號」。再望向一片漫無邊際的沙漠,我感到非常迷茫。